馬車來了又走,無聲無息。
奕王府里卻是燈火通明,蕭瑾暝端坐在桌案前,聽着幕僚有條不紊的將細節細細規劃。
幕僚越說越說歡喜,“如今人證證俱在,只要我們穩紮穩打,便能穩勝券。”
又有幕僚提出異議,“六皇子母族繁盛,又有德貴妃在,陛下怕是也不會輕易責罰他的。”
“此次瘟疫蔓延,幸虧殿下及時命人尋到青蒿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,如此大功,陛下必然是要賞賜殿下的,只是在此刻追究六皇子之事,難免會給人趁火打劫之,反而會讓人多想,不如再緩一緩?”
“再緩一緩?好不容易尋到這樣好的機會,若此次機會錯失,六皇子必然是更加謹慎,想要再抓到他的把柄,便是難上加難。”
“可現在發難,確實不是最恰當的時機,你們難得沒有聽說德貴妃代皇后行農耕禮,其中蘊含的意味不言而喻。”
“聽說皇后娘娘自打小產之後一直纏綿病榻,連日常晨昏定省都免了,一旦皇后被廢,德貴妃便是最佳的皇后人選,到時候六皇子便了嫡出,若按嫡庶論,六皇子地位愈發穩固,若不抓住機會,日後必更加爲難。”
幕僚你一句我一句,直吵的不可開,追風與暗影對視一眼,同時向蕭瑾暝。
蕭瑾暝垂下眼眸,“若本王不管,此事誰會管?”
書房裡陡然一靜,衆人面面相覷。
即便殿下將此事至京兆府亦或是大理寺,人人都不是傻子,都知道六皇子份貴重,到時候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最後說不得隨便找一個替罪羔羊草草了之了。
蕭瑾暝擡眼,眼眸漆黑,滿是威勢,道,“本王若不管,下八里那些孩子,東城遭瘟疫的百姓,誰來給他們一個公道?”
“殿下……”
“本王心意已決,本王參奏蕭瑾暝,不爲權勢,不爲私心,不爲本王自己,只爲一個公道,若我連護持百姓都做不到,本王何必去爭奪高位?大隸是百姓的天下,民能載舟亦能覆舟,難不列位真的要看到百姓失,民心向背?”
衆人愈發沉默。
蕭瑾暝了眼衆人,緩和了語氣,道,“本王知道列位都是忠心國事之人,否則也不會齊聚在本王側,本王若真的不管,列位怕是也要寒了心的。”
衆人對視一眼,其中一個幕僚率先跪下,朗聲道,“殿下大義,微臣自然爲殿下馬首是瞻!”
其餘人也紛紛跪倒在地,“殿下大義!”
蕭瑾暝頷首,“那便請列位擬好奏章,明日,我們一道,爲東城百姓,冤!”
“是!”
衆幕僚立刻忙碌起來,蕭瑾暝垂下眼眸繼續研究手上的證據,眼角餘掃見有暗衛悄悄進來,不一會暗影便悄悄走了過來,低道,“殿下,剛才守在府外的暗衛發現,雲家馬車曾到附近。”
蕭瑾暝霍然擡眼,“什麼?”
“只是沒有進來,又回去了,上面坐的似乎是雲大小姐,殿下可要去看看?”暗影問道。
蕭瑾暝下意識了,隨即又穩住形,“不行,明日便要參奏蕭瑾澤,今日必要妥當,若出了差池,功虧一簣,反而對不起。”
染風必然也是想嚴懲蕭瑾澤的。
他了眼門外,又生生的收回視線。
他有更要緊的事要做。
蕭瑾暝埋首於桌案時,雲家馬車已經快要接近城門口,馬車既快又穩,便要拐彎。
一個婦人恰好也從巷道里出來,似乎沒想到馬車會突然轉彎,哆嗦了下,腳下一個趔趄,往後一仰,栽進旁邊渠里。
車夫急忙停下,“這位大姐,可傷着了?”
那婦人似乎嚇的呆住了,也不嫌棄渠糟污,趴在水裡一不,不住抖,連聲音都變了調,“你、你走!”